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,很多家庭都搞起了豪华装修,装修队伍也随之扩大,但装修工人的工作、生活及健康问题却令人担忧。他们白天在粉尘和噪音以及呛人的油漆和胶水味中干活,晚上则和工友们在毛坯房内打地铺睡觉……记者在连日采访中发现,一些装修工人日日夜夜与室内装修污染物同处一室,工作、生活及健康状况令人担忧。
常年在外辛苦奔波聚少离多盼见亲人
38岁的陈师傅已经在北京从事了7年的木工。刚来北京的时候,他也曾采用“游击队”的方式在街上揽过生意。“用这种方式找到的生意,不用被公司抽成,落在手里的钱能多点,但是生意不稳定,有时候等上好几天才能接到一个活儿。”陈师傅说,随着装修市场的繁荣,越来越多的家庭宁可多花钱,也不愿意用“游击队”,原因很简单,街头的装修游击队价格虽然便宜,但没有专业的测量工具以及规范的装修资格。在装修过程中,很容易造成测量不准、设计出现缺陷以及质量问题,一旦发生纠纷,业主很难保证自己的利益。
如今,装修公司成了很多家庭的首选。陈师傅也与时俱进,挂靠在装修公司。虽然现在装修工的工资每天能挣到200到300元,但毕竟不是每天都有活干,陈师傅认为还是抵不过支撑整个家庭的压力。
和陈师傅相比,赵师傅的家庭负担轻些,但是,因为他们夫妻常年在外打工,和儿子、家人总是聚少离多。采访中记者发现,每当说起亲人,他们总会有无尽的感叹和思念。赵师傅说,他就想有一天经济条件好点,回去多陪陪儿子和父母,每当工闲时在街上看到别人一家子在一起的样子,心里总是有种酸酸的痛。
没有保障看病太难装修污染没法回避
乍看起来,装修工人一天最少赚200元,在农民工当中,他们也算是高薪者。然而,在他们的背后,却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艰辛。
首先便是装修工要面对房间内的各种异味。装修过程中常用的粘合剂等材料,很容易释放出甲醛等有害气体,石膏以及石材中会释放出氡,氡无色无味,但对人体的影响却是终身的。当然,很多装修工人都知道这一点,但他们也没别的办法。
其次,便是基本的社会保障很少有人能够享受,而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无法负荷高强度劳动时,养老问题又是摆在眼前的一道难题。一旦遭遇工伤,高额的医疗费往往促使装修队将受伤的工人抛弃,而对于大多数工人来说,治病有可能导致倾家荡产。
从记者的调查情况看,建筑装饰公司为从业工人缴纳社会保险的极少,有的是因为所在的装修队大多挂靠在正规的装饰公司名下,难以得到正规装饰公司员工的待遇;有的则是松散性的集合体,也就是通常所说的“游击队”,更没法享受社保。
只有一小部分属于正规企业的装修工人,能够享受到社保,但由于流动性偏大,所缴纳的保险也往往得不到延续。由于没有医疗保险,大部分装修工人即使得了病也不愿意去医院。
“干我们这行的,咳嗽是太常见的了。”装修工陈师傅说:“我身边很多一起干活儿的工友都经常咳嗽、胸闷,但没人去医院看病。上医院就得花不少钱,还要耽误功夫不能干活,这不是双倍的损失吗!”
辛辛苦苦付出劳动工资被欠防不胜防
工资拖欠问题一直是社会所关心的一个热点,从记者的调查看,大多数装修工人的工钱发放方式还是月结。
与此相比,按季度结算和半年结算的都有一定风险,尤其在装饰公司年终周转不灵时,就往往会出现拖欠工钱的情况,甚至会出现装饰公司在拖欠工钱、材料商材料款的同时,携工程款逃之夭夭的情况,而在这种情况下,受伤最重的仍是这些处于社会低层的工人。
与大多来自全国各地的装修工人不同,电工王师傅是北京延庆的一位农民。年轻的时候他在一家大型建筑公司工作,后来企业改制,只留下了一小部分管理人员,工程上需要装修工人的时候,全部改为外包给个体包工头。
王师傅说,原先有很多郊区的北京人,都是干装修这行的,因为这工作太累,所以大部分都转行了,这样他偶尔还会接几个活儿。
王师傅说,如今拖欠工资的事太多了,为了防止干了活儿拿不到钱,他只接熟人介绍的,不认识的人找他干活儿,开多少钱他都不去。即使这样小心谨慎,去年干活儿的钱,至今还没拿到。
王师傅为此申请过仲裁,仲裁委没有受理,理由是他和工头间不存在劳动关系,工头并不是法人;后来他又去法院告工头个人,同样没被受理,因为他手中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工头拖欠他工钱。王师傅说,他再也不想做这行了,因为工资被拖欠的问题总是防不胜防。
律师表示:法律规范或可杜绝用工荒
对于装修工人的现状,有律师指出,不签劳动合同,是许多装修队的“潜规则”。但是根据《劳动合同法》的规定,用人单位与劳动者之间签订劳动合同,能够明确劳动合同双方当事人的权利和义务,保护劳动者的合法权益,构建和发展和谐稳定的劳动关系。
如果用人单位和工人之间签订劳动合同,则在劳动合同期间,双方不得无理由擅自解除劳动合同,既保障了装修工人不会被用人单位随意辞退,也保障了用人单位在工程旺季不会出现“工人荒”或者“有活儿无人干”的情况。
而且,如果用人单位出现拖欠工资或者任意克扣工资的,工人可以依照双方之间签订的劳动合同维护自己的权益。
因此,无论是用人单位一方还是劳动者一方,如果只考虑眼前利益,不签订劳动合同建立稳定的劳动关系,对于用人单位和劳动者的长远利益都将是一种损害。
专家还提出,用人单位与劳动者之间不但要建立劳动合同,而且用人单位还要按照相关规定为劳动者缴纳社会保险。
因为装修工程本身具有一定的风险,如果工人在装修施工过程中受到人身伤害,根据《工伤保险条例》,可以要求工伤理赔。
记者手记:不敢正视的那些眼神
在记者的采访中,装修工人的那些眼神总是让我不敢正视,内心悸动。有的眼神中透露着十几岁男孩子的淳朴、善良,使我不忍心提示装修污染将对他们身体造成的严重后果;有的眼神中透露着中年男子的疲惫和不安定,我需要很努力地鼓起勇气才能问出“拿不到工钱,家里人的吃穿怎么办”?“中午一碗面吃得饱吗”?……
在我国建筑装饰行业,广大农民工是生产第一线的主力,正是他们勤劳智慧的双手,成就了一个又一个精美的装饰工程。然而,身处装饰华美的房间中,我们可曾试着去了解,立足最基层、身处第一线他们的生存状况如何?他们有什么样的烦恼,又有什么样的希望?
没有享受公司缴纳的养老保险、失业保险、工伤和医疗保险等福利的现象,在记者走访时最有感触。社会福利不到位,让这一群体找不到在大城市生活的“安全感”。他们不止一次对记者提到过“工作太累、地位低”,希望社会给予这个行业更多的关注和尊重。
记者相信,在中国经济不断发展的今天,通过政策的规范和市场的不断净化,装修工人们的生存环境一定会得到有效的提升。终有一天,我将能够正视他们幸福、满足的眼神。